第四类作品中尤以“狼”为突出,其次才是牛和马。在“狼图腾”中,以《狼》(1985年)、《地光》(1995年)、《回家》(2002年)、《荒原》(2006年)等为代表作。其中的《狼》,我已在十几年前写的《长歌当哭》一文中予以阐述(刊《美术报》,1994年5月16日),不再赘言。其实,这批“狼图腾”中始终存在看一个悖论:一方面是呼唤野性,礼赞蓬勃的生命力,昭示一种原始的情怀;另一方面则是把“狼”人性化,人格化,精神化,让“狼”成为人类境界和品行的代言者。具体的做法只能是各取一端,予以突出。倒如在《地光》中,借助于壁立千仞、绵延不绝的山崖和荒岗的衬托,整个“狼世界”(约有几十头)变得惊心动魄,不可阻挡的野性伟力简直让人感到毛发倒竖!在远方闪烁的“地光”更增添了画面的神秘莫测,紧张不安……而在《回家》中,狼却变得温文尔雅,含情脉脉,它们仿佛就是人世间的一家三口。整个画面又成了“漂泊”与“回家”双重性主题的图释。另一幅《荒原》的构思或许就来源于艾略特的长诗——《荒原》,那奔跑在荒原上的狼群就是人类境况的一个寓言。
在动物题材作品中,最感人的米勒风格的《泰川牛》,画幅中那双流露着人一般关切目光的牛眼令人感到无比的温暖;最诗意、浪漫的却是《白夜》,在白云底下,草原中央,清水源畔相伴双宿的白马,似乎让时空凝因在了永恒的瞬间。
在当人画史上,表现英雄人物牺牲的作品是常见的,但表现一个无名之辈小物的生、死离别却不多见。王江扬的关于生、死离别题材的创作,正是属于后者。在他的眼里,英雄和凡人都是平等的,而在一群小人物的身上同样折射出了生与死的意义和灵魂的不朽。他的这类作品挖掘的也正是这些内涵。例如最早创作的一幅作品:《物体运动》里面的人,从那里来,到那里去,做什么?我们可以做许多痛苦的联想。冒着一片“火”光……究竟是愤怒的烈焰在喷发?还是灵魂的返光在闪耀?可以任由读者去想像。画面色调厚重而统一,细节刘刻划虽则趋于意象性,但却增添了悲哀、凝重的气氛。1995年,王江扬又创作了一幅大构图的《出殡》,画上人物众多,行进在曲曲弯弯的山道上,队伍中间是抬着木棺人群,前拉后推,整个场面甚是壮观——死者在活人心目中的地位和份量由此可见一班。这幅作品中没有任何非观实的因素,相反是通过鸟瞰的大视角,再次借助富有质感的油画语言,着力描绘了起伏的岗峦,从而以“实”代“虚”,暗喻那难以平复的心潮,仿佛还要以此来慰籍亡灵。 以上两幅作品表达了不可承受的“死”之重。还有两幅作品是从不同的角度探索了灵魂的存在与否:在安息地上茁壮着的“山”字树木犹如灵魂腾起的火焰,久久不灭(《安自地》):在墓地里,站立起的一具具虚拟的骷髅,正直面着前来扫墓的晚生,莫非是要进行一次生与死的对话《清明》?不管是不可承受的“死”之重,还是探索灵魂的存在与否,其实都是人类悲剧意识的一种表达。而生与死,作为一个永恒的话题,也始终在测试着人生的高度与深度。雅斯贝斯曾认为,悲剧不是人的特性,而是人的高贵的一个特性。他又认为,悲剧……通过一种完成而超越现实(参见刘小枫主编:《人类困境中的审美精神》,489.王江扬这一类晅题材创作的真正意义也许就包含在雅斯贝斯的上述思想之中。